三水人家
撰文/黄仲思 摄影/李少白 等
云东海不是海,是连片连片的湖,而今经过新一代管理者和建设者的精心规划整治,一座生态优越、舒适宜居的新城拔地而起。世居于此的三水土着、迁居的「新三水人」,传统生活理念和现代生活方式,共同创造出一个鲜活美好的新城。
三水云东海杨梅村,挨着湖边最里的村屋是杨梅村老书记徐沛全在20年前盖的。黄瓦片和透月门颇有些诗意追求,当年最时髦的样式。建房时孩子还只有七八岁,全叔为将来做好准备:一楼客厅饭厅以及老两口的房间,二楼三房一厅自成体系,足够一门三代其乐融融。三楼天台地面搪得平平的——自家晒场,爱怎晒就怎晒。
多年没耕种,全叔家楼梯底下箩筐和犁耙还是摆得整整齐齐,全婶知道用不上,却难以割舍。楼上楼下各摆一台老式脚踏缝纫机,这当年「四大件」一台是全婶嫁妆,一台是婆婆留下的。现在除了偶尔给孙子改改裤腿已少有使得上,别说在家裁剪衣服,就是布料也不好买到。对于这些摆着的劳什子,全叔倒通达「到了该丢弃的时候才处理吧」。
全叔,地道杨梅村人。自小在云东海连片连片的大小湖里捉鱼摸虾,小时候在广东最早铁路广三线终点西南站上车去广州,亲戚们最稀罕三水风干河鲜和新鲜瓜菜,说是水甜土润的农品特别鲜美。
全婶,一米七的个子有着完全身高优势,是干农活,家务的一把好手。做十多年村委书记的全叔在家是甩手掌柜。上世纪八十年代初,全叔和村里年富力强的年轻人一起响应政府「退湖还耕」号召,挑着箩筐把土一筐一筐地往湖里填,全婶做好饭,天天往工地送。前几年村支书全叔一家一家给村民做思想工作,描述着云东海的水,三水新城的未来。全婶二话不说立马把家里农地让出来,支持退耕还湖,三水新城的建设。
如今,三水新城在政府蓝图上已有绰约身影。云东海的北湖廓大而平静,一栋栋新式楼房悄然而立,环湖绿道将街心公园串起来。每天清晨,全婶推着竹编小车顺着村道,带小孙女环湖散步,有些恍惚:小时候,听长辈们说秦汉时这里百里水面弥漫;明朝围湖而耕,渐成湖泊,水道,鱼塘;新中国退湖还耕,水面越发减少。而今,云东海的北湖在晨曦中又见烟波浩渺,湖岸边线隐约若现。村道对过的湖边绿道,陌生的新三水人来来往往。
云东海北湖边上,刘老师一家可算是「新三水人」。14年前,广西小提琴手刘佳作为优秀人才被引入三水,现在是三水区文化馆馆长。太太红姐是舞蹈老师,当初犹豫着随音乐家丈夫带着才三岁的孩子落户三水。
三水新城第一批的地产项目大多依云东海湖岸而建,区内又造河道。红姐的家就是河边复式带花园的单位,花园里三个流水池层层迭迭,既是景观又分过滤、观赏、食用、养殖功能。三水人对水系追求竟到极致境地,环水而居,引流成河,造水为景,玩水而乐。
夏末花园里黄皮、龙眼、蒲桃、杨桃、木瓜等岭南树果结满黄褐色的果实。浓荫下垂钓台支出去的鱼网,三天两头总有收获,入网多是灰不溜秋,不经诱惑的非洲小鲫鱼。归网鱼儿放在流水池中,喂养数天泥味尽去,与木瓜煲就出鲜味无比的老火靓汤。暴晒在假山石后的三角梅一茬一茬地烂漫整个夏天。最是精贵的沉香树在晚风中飘来隐晦结香意味。树下的根木茶台被养得油光铮亮,丈夫刘老师每晚在这儿抿茶静思,凉风中吹过多少回灵感乍现。
红姐最爱夏夜在园里呼朋唤友,诺大的花园两边各有茶庭。男客围聚在刘老师树根茶台,古今雅俗、凡人逸事不一而论,话题丰富痛快淋漓,笑声与烟沫缭绕……女客则脱鞋钻进开足冷气的榻榻米茶室,剥开现摘的黄皮,嘴里吐着酸香可口的黄皮籽,聊聊大家小事。
移居十四年,不少亲戚朋友远道而来,羡慕赞叹红姐适意生活状态。妹妹一家,舅舅一家,好友一家陆续从广西迁户到三水。周末晚上,刘老师的艺术话题,红姐精心布置,舅舅一流掌勺手艺,混搭着广西口味的河鲜,酒楼外卖混出的家宴,汇成三水新城夜色灯群中璀璨的一颗。
每年农历二月初七,云东海杨梅村有村宴传统习俗。各家各户摆上十桌八台宴请亲朋好友,晓得的人不必等邀请都如期而至。全婶家宴远近闻名,每年二十桌排场从不二位。今年正月,才包好孩子们压岁钱,全婶开始为初七宴餐单操心。原想尝尝新菜式,但闻新城专家团来采风,都是一群尝尽大江南北的吃货,嘴巴狠刁,明指着要吃地道三水特色。
大清早,冒着露水,全婶把种在门外自留地的丝瓜采摘回来。外村帮工妇女已经把鸡鸭收拾干净,忙着把葱姜蒜调上料酒酱油,填进鸡肚子,然后放进电饭煲,待跳键时馥郁鸡香扑鼻而至;扒拉出来的鸡珍爆炒丝瓜,是村宴上一点不剩的美味明星。临时砌在后院的柴火炉开始升起青烟,子姜老鸭在直径一米的大铁锅中烩成佳肴,噼噼啪啪的火星不断跃升到空气中,子姜涨满鸭肉浓香美味,刚上桌就被眼尖的筷子夹个精光。河鲜更是三水宴席上的典范。
看着来客酒酣菜香的享受劲儿,全婶被柴火熏得通红通红的脸,笑成一朵红花。中午下班回来的小女儿佩芬,正勤快地帮母亲收拾碗筷。腼腆笑容上架着紫色细边眼镜,瘦高的个子穿着米色长裙,十足文艺青年范儿。佩芬是个乖巧的孩子,从小读书没让父母操心,新闻系本科毕业,在新城管委会做资料收集工作。现在和先生住在西南街道上,三岁女儿留在杨梅村由全婶带着。佩芬和爸爸一样全心期待新城建设,她比父母更明白,人们不同的生活形态围绕在居所群落中活动,同时也被住宅小区模式重新定义规范着。随着农耕社会的过去,生活模式必将改变 。她梦想在世代生活的地方以现代小区形态筑建起新的理想家园。
复式房子被红姐大刀阔斧改造,且不说空间功能变动,设计风格——家具,墙纸,摆设被严格定义为欧式风格。一台白色三脚钢琴,气派地摆在中空客厅当中。每位女客一再抚摸光洁的琴盖赞叹不已。欧式风格,中空开间,旋转楼梯似乎全围绕白色三脚钢琴,琴盖未掀,优美乐声彷如已绕梁而上。白色钢琴并不常用,二楼琴房有台三十多年的棕黑色老钢琴,著名的钢琴烤漆不自在地褪色,每半年音准调试愣是让老钢琴保持良好的音色状态。《梦里水乡》等获奬无数的佳作,便是敲着老琴键谱写出来。横卧在钢琴上的小提琴也是刘老师多年伙伴,支起谱架,掀开乐谱,两个大大的音箱,仿佛静候着音乐家又一佳作。
红姐的褪色老钢琴,全婶的脚踏缝纫机蕴含对传统旧有生活模式的无限眷念,而对未来生活憧憬,令她们以不同方式整理着行装快步向前。不久将来,在这片曾经烟波浩渺的云东海三水新城中,她们将不期而遇。新与旧交替融合,传承在更新中演进着。
三水新城中的小区,传统孕育出新的文化意味,全婶红姐们将在此找到各自新的生活支点。